呦呦(1)鹿鳴,食野之蘋(2)。我有嘉賓,鼓瑟吹笙(3)。吹笙鼓簧,承筐是將(4)。人之好我,示我周行(5)。
呦呦鹿鳴,食野之蒿(6)。我有嘉賓,德音孔昭(7)。視民不恌(8),君子是則是效(9)。我有旨酒,嘉賓式燕以敖(10)。
呦呦鹿鳴,食野之芩(11)。我有嘉賓,鼓瑟鼓琴。鼓瑟鼓琴,和樂且湛(12)。我有旨酒,以燕樂嘉賓之心。
(1)呦:同𣢜、𣢄、𣤡、𣢢,鹿鸣声。
(2)蘋:【爾雅·釋草】:“蘋,藾蕭”【註】:“今藾蒿也”而【毛传】训蘋为蓱,蓱本字作“𦿜”,亦可写作“䓑、荓、𦰝、𦭃、𦶊”,蓱是水中浮萍,但鹿不吃水萍,毛传误,这里是指藾蒿,亦作“䓶蒿”,即今艾蒿。
(3)笙:古乐器,用竹和匏制成,【集疏】:“笙长四寸,十三簧”,笙中有舌为簧,吹笙则簧鼓。
(4)承:承即奉,奉是捧的古字。筐:字同𥮟(kuāng)、筺(kuāng),也称作篚(fěi),篚字也可作“棐”,一说方曰筐,圓曰篚,这里的筐特指盛币帛的竹器,不是指盛菜的筐。將:送。
(5)周行:大路,引申为大道,至道,道理。
(6)蒿:字同菣(qìn)、稾(gǎo)、槀(gǎo)、稁(gǎo)、藳(gǎo)、藁(gǎo)……即青蒿、蒌蒿。
(7)孔:很、甚。昭:明。
(8)視:古示字。恌:【鲁诗】作“偷”;【左传】引为“佻”;也可作“愉、𢓝、𨋫”。即恌薄,不厚道之意。
(9)君子是則是效:嘉宾德行光明,贵族们应该效仿。
(10)式:无意义。燕:安也;或通宴,指宴会。敖:本字为“𢾍、𢾕”,舒畅和乐之意。
(11)芩:蒿类。
(12)湛,本字为“媅(dān)”,或假借做“耽、妉、㚮、愖”,乐甚之意。
鹿鸣一诗,颇有许多文案设计值得借鉴之处。
开篇用鹿鸣呦呦,食野之苹,兴宾宴盛会,鼓瑟吹笙,融融泄泄。手法浑然天成,如春风化雨,润物无声。
然而鹿鸣作为小雅第一篇,其寓意断不止于歌酒作乐如此简单,而是从盛宴之乐,转向君主礼赠群贤,群贤受礼,向君王诉劝大道国理。
在宴饮歌舞中,点出君君臣臣的大道,乐而不淫,乐不忘治,乐而有度,乃诗雅风格的精髓。
第二章开始情感递进,通过赞美嘉宾“德音孔昭”、“示民不恌”,简要点出第一章的“周行”内容。
但全章仍不脱离“式燕以敖”的热烈欢乐盛会,宴是主题,宾是主体,而德是主线。
末章达到整个盛宴的高潮,宴会以“和乐且耽”结束,宾以德劝进,主虚心纳谏,宴饮间宾主尽欢,主客两忘,言有尽而意无穷。
此种手法主次辅成,穿珠走玉,婉转蕴藉,令人遥思上古三代之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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